台灣禁美牛肉的政治惡果


在縣市長選前,美台雙方達成了協議,對美牛肉進口開禁,消息甫在台公布,立刻引發了民間團體抗議,接着民進黨跟進,在選舉期間當成為一個政治議題大加炒作,哪怕是衞生部長出來辯護說瘋牛症在美國已告解禁,科學驗證已認為可安全食用,可是反對黨仍然咬着不放,抨擊馬英九政府在美國壓力下無能反抗,被迫對美牛解禁,完全不把人民安全當一回事。

國民黨的立委眼見事件對馬政府不利,不但不敢在立院反對民進黨提案立法禁止美牛,反而與民進黨達成共識,雙方同意立法將牛絞肉與內臟在協議內加以剔除,禁止進口。而馬政府見國民黨失守立法院,只好歸咎整個協議的簽訂是政府有關部門沒有做好民間溝通工作,補救辦法只好轉而向美方求取諒解,並說明禁止進口只影響輕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牛肉進協議口仍然進行。

島內政治

可是,正當馬英九政府準備組團赴美溝通時,美政府由貿易署與農業部的官員開腔,公開指台方如此輕率破壞協議,事件嚴重,接着還說美方清楚了解台方立法院的立場,在第一時間便謝絕了馬英九政府的訪美溝通。

事件發展至立法院明確會通過立法來反制行政院的外交協議,把原來是國內的政黨政治問題,惡化到損害外交關係的國際政治利益,而且挑戰的對象還是台灣所依賴的「保護傘」到底問題出在哪裏?美國牛肉事件的台前幕後高潮迭起,對台的政治影響既深且大,值得仔細討論。

第一,先從台灣的島內政治說起。

美牛事件所引起的政治效應,真可說是火力四射。最值得留意的是,火頭已燃及國民黨多數執政的地位。才不到兩年時間,二○○八年春的大選以來,國民黨在總統與立院都贏得了壓倒性執政地位,當時更引起島內觀察家關注,估計在四年執政後,國民黨會再度勝出,大挫民進黨,甚至影響台灣兩黨制的發展。可是執政以來,很多議案與政策卻遭受到立法院的擱置或阻撓,這次立院面對如此重大而又尷尬的美牛議案,以四分三的多數竟然出現「滑鐵盧」,如果出現在英國國會,執政權不丟掉才怪;執政黨的國會議員不挺自己政府的議案而與反對黨聯手去修理本黨所屬的政府,確是嚴重的執政危機。

重創信譽

評估自馬執政以來高達六成多的重大議案被阻延或被嚴重修改,令到馬政府的權威嚴重受損,本來前行政院長劉兆玄因風災敗績而被來自四方八面的嚴重抨擊逼下台,那還可以說換了個院長由吳敦義出馬,希望政府的威信可以重建,豈料行政院還在療傷期間,立法院卻又不願為馬政府作出承擔。這充分說明了立法院眾多議員對黨的忠誠及對馬政府的信心已然動搖,為的是深怕美牛事件被民進黨醜化後有損自己今後的選舉前途,如此心態表現,也說明了國民黨已出現了領導危機。難怪有論者指出︰國民黨的黨政分化、派系分化、世代分化(主要是資深領導被邊緣化),中央與地方分化,每一次分歧都告深化,大有分崩離析之勢。這觀點有其現實性,美牛事件更說明不但行政院受創,連立法院也受創,等於馬總統的左右手都受創,如何能自救?

第二,美牛事件將重創台灣信守國際協議的信譽。

一般國家在履行國際責任中,都得信守與其他國家的雙邊或多邊協議,在英美更有把協議或密約當作國家大法來遵守,政府不得輕易破壞。一旦有不信守的先例,國家信譽將一去難返,他國也會以牙還牙。

兩岸協議

可是馬政府面對國會修法而破壞了與美簽訂的美牛進口協議,不但事前沒有向國會同仁及民眾說明事態的嚴重性,而事後竟當成小事一樁,以為只要派出溝通團向美方交代便可了事。對於破壞協約的國際惡果看得如此輕鬆,對美國的警告也掉以輕心,認為不會影響對台的軍售協議。以這種輕率態度來對待協約信守問題,而不考慮台灣正在爭取國際外交空間,現在連跟美國(台灣的保護傘)的協議也可輕言失信,又如何取信於國際社會?

第三,美台協約是兩岸協議的先兆。

美牛協議的失信問題,不但會衝擊到台灣信守協約的信譽,同時對兩岸協議的信守問題也響起了警號。自馬英九上台後,北京以「趕着太陽出來搶晒穀」的心態,以為一旦與國民黨政府簽下協議,在政權再輪替後協議仍會被信守。但美牛事件所帶出的信息,是哪怕是政府簽了協議,立法院可以追加立法而加以否定,民進黨再度當政自然更可完全取消。如此形勢,北京跟台灣簽協議的信心會不會動搖?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信報,時事評論,2010-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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