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聯會有望變身政黨?


日前,工聯會主席鄭耀棠接受媒體訪問時,談到該會有意在來屆的區議會和立法會選舉中擴大參選,多派候選人代表該會出選。他雖未明言會否把工聯會轉為政黨,但指該會正考慮改變一貫為民建聯或政團當「配票」的角色,要獨當一面,以工聯會名義打天下,可見工聯會想當政黨的意思,已是呼之欲出。

事實上,在上屆立法會選舉中,該會已然派人直接參選,而且還有斬獲,是否因而信心加倍而走上政黨之路?此路可行性如何?本文且試探討之。

英國工黨屬建基於工人階級而組成的政黨,該黨領導層多年也有不少來自工會的領袖。可是該黨的成功,與其說是必然性,不如說是偶然性。其偶然性在於英國是老牌的工業革命國。當年工業起步維艱,工人的生活待遇坎坷,加上一直當政的保守黨太偏向資產階級,因此階級對立便由資產階級摃上工人階級,正如馬克思和恩克斯的著作中,便在這方面大有着墨,馬克思還因此寫了《資本論》,集中描寫資本家剝削工人的理論。加上同情工人的思想家也不斷拋出工人也要像保守黨那樣,爭取參政奪取政權的理論,例如「費邊社」便出了不少左派思想家。

美國模式成為楷模

此外,更重要的發展是,英國的工會組織圍繞着各行工業紛紛冒出來。這一發展大大提供了眾多工會每到國會選舉期間,便大事串聯。即使如此,屬於工人的政黨仍然沒法從保守黨中贏取政權,直到1947 年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首次國會大選,才第一次以「工黨」的政黨身份取得執政權。

這還是靠大戰之賜,導致百業蕭條,資本家受挫,一時回不過氣來而讓工黨得逞。即此如此,工黨還得花上好幾次大選的教訓,而逐步從工業勞動者的背景向其他行業的僱員整合,最後才成就了今天所見的工黨,即中間偏向勞工;保守黨也受到教訓而轉化成中間偏向資產界的政黨。

再看美國的例子,儘管英美兩國同屬自由主義政體,但美國的工人卻無法像英國工黨那樣讓工人直接組黨參政。多年來,那怕兩大全國總工會勢力有多壯大,也只能以「利益集團」的方式問政,他們不組黨之餘卻能善用自己工會的「綁票」能力,向共和黨或民主黨公開叫價,誰能滿足工會最大訴求,工會便會發動成員傾巢而出。這種辦法屢試不爽,工會也恰如其分,樂得不組黨,游走於共和和民主兩黨之間,趁機抬高自己的影響力。

由於英國模式難以複製,美國的「利益集團」模式倒成為一般工會追隨的版本。正如其他行業有共同利益的僱員或社會,文化,教育,宗教,族群等群體,當見到自己在會員內有「綁票」的優勢,往往會在選舉時游走於競選政黨之間,向要票者趁機叫價。

這種方法已成為催生「利益集團」的法寶,因此導致政治學得出一個理論,認為利益集團最能發揮自己政治影響而追求集團的利益,不是變成一個政黨,而是恪守本身的「利益集團」身份。

由上所論,現在倒回來看看香港工會的情況。第一個值得提的是,香港工會早已在「意識形態」的政治分水嶺中,變成南轅北轍,在過去政治運動中也有過對壘的情況。回歸後有了更廣泛的選舉區議會和立法會的經驗中,也可清楚看到左派工會與右派工會分成兩大對立陣營。因此,在無可能擺脫意識形態影響下,勞工界要想組成泛勞工界的工會,已無可能,既然如此,把工會變成政黨也只能和自己陣營的政黨搶食。

保留現有身份更有利

在現有大選區比例代表制下,這做法只會分薄自己陣營的選票而削弱自己勝選機會。由此點來判斷,工聯會想變成政黨的考慮不現實,反而是保留其「利益集團」身份,更有利於其工會成員。

第二個值得關注的事實是,香港的工會組織,儘管現有兩大工會陣營,但兩者所代表的勞工界還很有限,有很多勞工或僱員仍置身工會之外,與英國的工會相比,真是難望其項背;而且香港工會的活躍程度也很低,工會人才遜色,本分更沒做好,又何來向政黨跨越?

總之,工會組織橫向跨越各行各業的能力極有限,所代表的利益層面也很單薄,想藉工會來整合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利益,也就無從做起,把工會這個「利益集團」來轉化為政黨也就只能是空想。

第三個值得指出的事實是,以回歸前後的多次區議會和立法會選舉看,所有左右派工會領袖確曾有人加入政黨,參選成為區會議員或立法會議員,但他們這做法不是以工會轉化政黨,而是「帶槍投靠」,用工會來做他們的政治本錢,爭取參選機會而已。劉千石如此,陳婉嫻如此,而李卓人也只能寸步不離泛民才有把握勝選;工聯會黨選的立法會議員,不也是靠「同路人」配票勝出的嗎?這些經驗也就充分說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最佳標準。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鄭赤琰

信報財經新聞,時事評論,2011-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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