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泰黨能否善始善終?

泰國國會選舉在舉世注目下,終於有了結果。如民調所料,為泰黨以26 5 票的過半議席多數,擊敗只得159 席的民主黨。

對泰國政局來說,這是個重大的民主突破。自他信任總理期間遭推翻以來,泰愛泰黨即時被禁;易名「人民力量黨」當選後,又再被禁,兩度當選而未能執政,全因民主黨利用軍人干政所致。今次民主黨黨魁阿披實肯當眾認輸,並答應交出政權,雖然有人仍然心存懷疑,但泰愛泰黨兩度「輪迴」重生,足令支持者慶幸和慶祝了。

走出「多黨瓜分政權」陰影這次選舉的最大意義,是泰國的政黨政治終於真正走出多黨「瓜分」政權的長期陰影。自1932 年實行君主立憲,開放政黨問政的格局以來,沒有一個政黨能贏取過半國會議席,以多數黨地位執政;即使最資深的民主黨也只能長期依靠軍人和皇家的祝福,結合其他小黨聯合執政;也由於「少數黨」執政,令致政權不穩、政府腐敗無能,而頻頻出現軍人政變的局面。

2001 年,他信創立的泰愛泰黨終以接近國會過半議席(即248席,只差3 席便過半)的成績,把過去多黨聯合執政的頹風掃除——不必再受多黨執政的掣肘,可選擇較為正派的小黨加入執政,大大減低遭小黨挾持的機會。

不過,泰愛泰黨的歷史性勝利,不但未能促使其他政黨作出良性和民主競選,反而導致傳統勢力的民主黨感到既得利益受到侵損,軍人和官僚等封建勢力等,遂與反他信的多股舊勢力合謀,展開連番保皇和反他信的群眾運動,以「黃衫軍」為首,在首都曼谷圍攻國會和政府大樓,癱瘓政府運作,最後出動軍人政變,並以貪污罪名缺席審判他信,判執政黨屬非法組織,不能參選。

他信支持者改以「人民力量黨」於2007 年參選,以233 席當選,民主黨則以165 席屈居第二大黨。阿披實不服,再度組織「黃衫軍」圍攻政府大廈,並以司法配合,指控「人民力量黨」總理沙馬主持電視烹飪節目,犯貪罪名成立,同時配合軍方壓力挖走執政黨的其他小黨,讓民主黨成功搶得政權。他信支持者不服,以「紅衫軍」不斷反攻民主黨政府,引致全國政局不穩。

近期,泰柬邊境軍事衝突,經濟一落千丈,熱門的旅遊業深受影響,再加上能源高價不下,阿披實政權威信無法建立,讓全國第一大黨的為泰黨(前身為泰愛泰黨)東山再起,更首次超過500 席的過半當選,不必再與其他黨派合組聯合政府,也不用怕阿披實再挖牆角。

他信支持者之所以能三度參選,並以驕人成績獲勝,最大的原因。一、打破其他政黨長期建基於首都和大城府的選戰策略。他信看準人口佔大多數的鄉村農民貧戶,為他們制定紓貧的農業政策,並以實際的金錢資助農業發展項目。這種惠及農民的計劃,通過選舉宣傳,迅即深入民間,選票當然大大超越城市的中產選民。

二、他信及其三度易名的政黨,均受到傳統封建軍人勢力的打壓,但每到選舉時,他信通過視訊直播向選民宣傳,如此一來,即使他信不在現場參選,但他在全國選民心中,形成一種不棄不離姿態,令沒有他信在場、卻有他信真情的選舉一再上演,那怕是他的好友代選、他的妹夫披甲、他的妹妹代言,均可大功告成。這是泰國人文感情與思想發酵的現象。

隱伏四大管治危機

單靠他信個人的努力不是民主的春天,單靠一個黨也不成。擺在泰國的民主前路仍然崎嶇不平,最大的困難是軍人干政、既得利益的官僚、貴族和財閥等三大勢力結合,以護皇為名,打壓民主政黨。這種情況不容易因為一黨的突破而功成。

剛當選的為泰黨,在缺乏政治經驗的他信幼妹英祿領導下,能否進一步落實執政權,仍有很多挑戰有待克服。一、在處理他信回國平反的問題上,得要非常小心處理,否則會給軍人和法院口實作出反擊,令為泰黨再度失去執政權。二、傳聞英祿會重啟家族遭法庭充公460 億銖的案子;這也是一個地雷,大意不得。

三、英祿的競選許下最低工資300 銖一天的承諾,當真落實時,會否打擊眾多低工資行業的生存命運,從而引發失業潮與社會經濟不景,也有待考驗。

四、自他信遭推翻以來,社會環境在「黃衫軍」和「紅衫軍」對壘下不斷惡化,這次選舉雖沒失控,但兩軍對敵之勢有增無減,「黃衫軍」正伺機反撲。只要英祿稍有差池,軍人便有機再度奪權了。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信報財經新聞 2011-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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